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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讀者：May與五月
不會收納這事可能是有遺傳的，我媽就不會。她自己的房間就是個活生生的反面教材，堪比放大版的大學女生宿舍。但凡眼前能放東西的地方，那至少得長出一兩件衣服。衣服倒是分門別類疊好的，可就是找不到它該待的地方。
自己也沒有收納的天賦，偏偏還特別執着於這事，從小到大沒少嘮叨我，「你一個小姑娘怎麼就不知道收納整理呢？看看你桌子，多亂！」
有件事我印象特別深。小學時有次開家長會。她回來以後不跟我提學習的事，反而表揚起了我后座的男生。因為人家爸爸說，他兒子可會整理了，把自己房間理得乾乾淨淨的。我媽聽了大為震撼，回來就對我一頓鞭策。

《買房子的女人》劇照
不得不說，激將法對小朋友還是有點用的。她的鞭策激起了我性格中不服輸的部分，到了周末，我就熱血沸騰地把房間裡的東西挖了個底朝天。把原先擺在書桌、床頭櫃、抽屜里的東西都拿出來重新擦拭，又按照一個看起來合理的新規則做了收納。經過大半天的洗漱打扮，房間又長出了一副新面孔。
我甚為得意，喊我媽過來驗收成果。她里外瞅了一眼，肯定的同時不忘繼續鞭策，「看看，好好收拾還是挺像樣的嘛。小姑娘的房間就應該這麼整潔乾淨。」
得意是件虛無的情緒產品，很快我就遇到一個難題。保持整潔的最大難點不在於維護，而是你得熟悉新的收納邏輯。換言之，得找得到東西！
《我的家裡空無一物》劇照
每次頗有幹勁地收拾完屋子，後幾天就會循環陷入「東西去哪兒」的困擾中。整潔是整潔了，但是找東西總跟尋寶似的，不然就是在懷疑我小小年紀怎麼記性就不好了呢。剛整理過，轉頭就忘了東西收在哪兒。
成年後，這種情況也沒有好轉。最誇張的一次發生在今年，我跟一本書玩起了捉迷藏，翻箱倒櫃地找不到。我還懷疑是不是記性不好，借給朋友卻不記得了。於是和朋友哀嚎，「我的王家衛（《王家衛的電影世界》）找不到了！」等到半年後，終於在一處最不可能的地方找到了這本書。可真是眾里尋他千百度，暮然回首，忘了自己放哪兒了！
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，像我這種人可能天生就不適合收納，亂能亂中有序，整潔了我反而找不到東西了。
但偏偏在大眾認知里，小姑娘天生就是被期待應該成為一個會收納的人。職場上涉及到換辦公室，整理柜子，或是與環境整潔相關的事物都會很自然地派給女生。

《就愛斷舍離》劇照

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，我被老闆安排輔助實驗室規範5S。所謂的5S，就是用黃色警示膠帶，在實驗室各處貼出專用物品的專用位置。小到鼠標鍵盤燒瓶試管架，大到實驗儀器和文件櫃，不論大小，各有其屋，且不得留宿他人家中。
站在實驗室門口，我仿佛和我媽當年開家長會時的心情產生了超越時空的共振：大為震撼。這番行規蹈距、一絲不苟的收納景象着實讓我對自己毫無章法的桌面擺位心生慚愧。我略微反思了一下，於是走回辦公室，把桌上的水杯往裡推了兩步，歪了的鼠標擺正。Ok，羞愧感原地消除。
換工作後遇上和我一樣不會收納的同事。她的工位是個小雜貨鋪。帶圓弧轉角的工位一角全是她買來的各式各樣的杯子。為此還特地買了杯架。她還時不時地給工位添置香水小樣，玩具公仔。「辦公室最好逛的工位」，實至名歸。

《二十不惑》劇照
桌面特別整潔的男同事偶爾會過來開玩笑，「哎，你們倆這桌子，一看就不是處女座。」我們還為此詭辯，「這叫亂中有序。理乾淨就找不到東西了。」
身邊圍繞着太多能幹會收納的同事，無形中就會產生「無能感」的心理壓力。有一個理論倒是能為我們這類不善收納的人做一部分開脫，說是桌面凌亂的人更富有創造力。後來知道，人家說的這個創造力是情景性創造力，並不是普遍意義上那種長期穩定的創造力。
也不是沒羨慕過那些三下五除二就能把東西安置妥當的收納高手，為此看過B站不少家居博主的人們，學習她們如何高效收納。但是一看到她們心靈手巧地動手改造瓦楞紙箱，或是收納前還有其他複雜的手工課，我就默默退出了視頻。

《恩珠的房間》劇照

我預感自己不太可能在收納領域有翻天覆地的進步。所幸，我秉承着理性消費的習慣，不至於往家裡添置些雜七雜八的非必需品，徒增收納煩惱。另一方面，也不知是否和凌亂取用物品的習慣有關，我不見得是個很好的單任務帶領者，卻很享受多任務並行的交叉感。
那種在凌亂中抽絲剝繭，找出一套屬於自己的邏輯和做事方法的過程讓我感到着迷。
雖說不善收納，卻也不是完全不收納。只是儘量在自己順手的使用邏輯里稍加整理，視覺上比不得「空無一物」的家，關鍵是實用。此外，還要少買。消耗品的倉儲空間是動態分配，隨着日常消耗會慢慢騰出空間。零零碎碎的耐用品、一時衝動的消費，或是壓根用不上的東西才是不會收納人的克星。
買的時候不覺得，一點一點攢起來，等自己都看不下去想要收拾的時候，那可就頭疼了。

排版：南溪/審核：小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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